上午四点三十分。
漆黑的夜中哗啦啦下着寒冷的雨。
某房间。
一位橙发少年木然地望着窗口，时间仿佛定格。
“回来了？”
少年忽然开口。
话音刚落，窗口翻进一个深蓝色的影子。
影子是风衣。
风衣抬起头，黑暗中睁开一双灰色的眸子，仿佛硝烟洗礼过后的天空。
他用温和的声音说出了八个字。
“大地已眠，梦境伊始。”
……
李奥纳多跟着欧阳浩进了房间。
今天的他与以往不同。以往的他会在任何时候摆出一副和善的微笑，无论有或者没有人看着他。好像温顺的老耕牛，又好像田里的朴实的老农，根本不会有人想着去防范他，或者说想着防范他的人不是疑心病就是神经病。
但是今天，他在欧阳浩转过身的一瞬间，笑容滑落了下来。
不仅如此，松弛的还有他的上眼皮，以及脸表的肌肉——一且都恢复到面部最原始的状态，好像那种笑容根本没有在他脸上存在过一样。
“好，现在请说说你具体的……”
欧阳浩说着转过身来，身体瞬间定格。
双目交汇。
李奥纳多清澈的湖蓝色双瞳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到尽头的灰色。
“抱歉了。”
他的语言仍然彬彬有礼，但显然与如今这副表情不相匹配。话说完，他的随后背后凭空浮现出一根法杖，但奇怪的是，这法杖的另一端**在了剑鞘里。一股浅灰色的气流从法杖缓缓流出，进入欧阳浩的脑海。
“……计划吧。”
欧阳浩说完话皱了皱眉，侧着脸捏了捏脖子。
“唔嗯？为什么我……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？”
“请问是对我之前说的哪部分感到疑惑？”
和善的笑容，清澈真诚的蓝色眸子。
李奥纳多还是李奥纳多，刚刚那几分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，没有任何人察觉。
“不，不是你说的话……算了不管了，先说你的计划。”
“还记得一个半月前的怪物攻城吗？”
“当然记得了，我记性还没这么差吧。”
“在卡门城的西北方，有一座大城市完全被蜥蜴人占领了。而我在调查的过程中，又无意得到了他们的地图。”
“其他的呢？光知道地形就进攻还不太稳妥吧。至少他们大概有多少兵力，哪里比较薄弱之类的。”
“这些我都暗中调查过了。他们的兵力与当初进攻卡门城时差不多，大概在四千到五千到五千之间，其中百分之九十是中级水平，百分之十是高级水平。然后，这四五千中又有一千名左右是训练过的蜥蜴人射手。最值得注意的是，他们还有一支四十八名蜥蜴人萨满组成的类似长老会的组织，这个组织全员都拥有超过高级的实力，部分成员更是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。”
“嗯。知道兵力之后就好多了……等等！”欧阳浩突然反应过来，“他们的兵力也太多了吧？算上那什么长老会，城内驻扎的部队甚至比进攻卡门城的还要多啊！”
“呃……请先等我说完。”李奥纳多苦笑了两声，“他们的兵力的确很多，如果是正面决战我们不可能有胜算。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三大优势。”
“其一，敌方在明，我方在暗。”
“嗯……看似简单其实很有道理。我们人数少，不容易被发现，可以搞一些奇袭，或者……每天奇袭耗死他们。不过仅凭这一点，我们的胜算只有一成左右吧。”
“……其二，作为冷血动物的蜥蜴人在冬日战斗力会大幅下降，夜晚更是如此。而我方准备充足。”
说着李奥纳多取出一张地图摊了开来。
“这是……蜥蜴人的兵力分布图！？数量、等级、职业……好详细！这么大的城市，你是怎么做到的！？”欧阳浩大吃一惊。
“请别忘了我还是幻术师啊。”李奥纳多说道，“刺探情报对我们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的。”
“原来前段时间你一直很懒不做任务，其实是在暗地里调查这个东西吗？”欧阳浩对李奥纳多投以佩服的眼光，“难以理解你们魔法使和人类为什么这么勤劳……等等，这旁边密密麻麻的时间标识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这是不同区域的蜥蜴人的作息时间，比如吃饭、睡觉、外出狩猎等等的时间，当然，这里面还包括了巡逻兵的巡逻时间和巡逻范围。还有反面，我还记录了每个大师级蜥蜴人萨满可以使用的技能，重要财务的储存点，武器库位置，粮仓的位置等等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请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……”
有那么一刹那，欧阳浩感觉李奥纳多的调查能力好像强过头了，这些资料过于详细，根本不像是通过幻术潜入就能得到的信息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，他突然感觉这很理所当然。
幻术师能得到情报很正常——他心中不停地回响起这个声音。
于是乎——
“没什么，应该是我想多了。”欧阳浩托着下巴说道，“真亏你能调查出一份这么详细的资料。第一点如果有了这玩意当做前提的话……我们的胜算至少能提高到六成，不，如果分多天蚕食的话，我们的胜算甚至可以提高到九成。算上成功后的利益，仅凭这资料我们就有进攻城池的资本。”
“说得没错。”
“那么……最后一点是什么？我很好奇，还有什么关键点可以这么重要。”
“其三，只有我们五人。”
“嗯。”
“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了？”
“没了。”
“嗯！？这不是劣势吗？”
“这是劣势，但同时也是优势。”
“大哥，说人话。”
“你没有意识到吗？我还以为你会意识到的呢。”李奥纳多叹了一口气，“有些东西，事到如就不用再装了。”
“不用再装了？你是说……”
“傻瓜都看得出来，你和安妮隐藏了实力吧？”
“唔嗯？！”欧阳浩警惕地退后了两步，“你……怎么看出来的？！”
“安妮的话，明明念的是中级魔法的咒语，释放出来的却有大师级魔法的威力；而你，不仅能使用强大的沉默术，而且从不使用斗技，全凭普通动作就能在守城战中游刃有余。”李奥纳多无奈地解释，这表情好像在说全世界只有你们自己两个没意识到了。
“安妮她……她、她那个是天生能强化魔法威力，其实本身等级很低的。而我、我是真的不会斗技，我身体的等级太低了，所以一个斗技都使用不出来……”
……
为什么理由明明是真的，自己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……
欧阳浩不禁内心狂骂自己愚蠢，自以为完美无缺的隐藏行动，没想到在旁人看来居然漏洞百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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